我有个同学,名字不好在这里提到,但是他的外号我们都不用避开——“垃圾君”。这外号的由来我不太清楚,只是听别的同学依稀讲过——他骂别人常骂“垃圾”,而他又自学日语,爱听日语歌,不知道是不是日语中男子名字后面要加个“君”字的缘故,就成“垃圾君”了。
我不得不承认这位同学的性格很“直”,心中有什么想法都会通过或言语或行为的方式表现出来,而不是像我们还有些事情不能跟别人说,还有些情绪不能发泄出来,至少从跟他接触比较少的我看来是这样。我们说一个人性子直也许是在夸他,可这位同学的性子未免太“直”了一些。有次他告诉我:“我觉得你有点不太干净,他们说你本来就这样,让我不要跟你说。”我当时不仅没生气,甚至还有点感激他——感谢他可以“背叛”他的舍友跟我说这些。还有一次,我们在讨论奖学金的时候,他嫉妒地跟我说:“你以为别人的奖学金都跟你一样高吗!”我当时有些气恼,但转头一想:怪不得他好像在班级里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他在宿舍跟别人吵架,有的时候吵不过,就会把眉头皱起来,用拳头敲敲桌子。他皱眉的时候,眉毛以上的部分都是皱纹,没有照相机,也没有什么词可以形容他皱眉的样子。也怪不得他还有个“外星人”的绰号。他的性子“直”,可真“直”啊!虽说这样的性格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好处,但性格能这样直率的人现在已经不多了,我还是蛮佩服他的,至少在这一点上。
也许真正让他在班级没有什么朋友的,是他喜欢男生吧。他在初中干过的那些事情,我已无从考证,也就没有什么信心写下来了。至于他是不是同性恋,我也说不准。在班级同学的语境中,男同性恋这种东西总能跟恶心关联起来。这是一种偏见,还是自由呢?我也说不清楚。不过,我能说清楚的是,当课堂上老师无意间提到或者是口误说到任何跟同性恋有关的东西时,班级里的人都会齐刷刷地看向他,朝着他笑。同性恋不是要骄傲吗?在这个班级里,他又怎么能骄傲得起来呢?
他的同桌以及坐他前面的两名同学,无论在课堂上还是在课间都时不时捉弄他,又或者说,骚扰他。与这些事无关,我们初中的老师成就校园欺凌批评我们全班,让我们要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同学们听着无关痛痒,甚至还有同学在下课后嫌弃说:“老师上课讲的那是什么废话!”
我是个自私的人。当全班基本都在讨厌那位同学的时候,我也有些不敢和他接触了。他有一次问我:“你是讨厌我吗?”
我没有给出答复。
补充:
文章写成已经很久了,今天想添上几段,记录我新近看到的和想到的东西。
班级的歧视也分三六九等,他算是相对较轻的那一个。我们班还有个同学,不仅仅是我们班对他冷嘲热讽,而是全年段都对他态度不好。有天晚自习到班级,这会被歧视得更多的同学还没回来,“垃圾君”他在众人目光默许下,用脚将那位同学在放在地上的水瓶踢开了,又发出那种奇怪的猥琐的笑声。大家为他欢呼,这个时候他仿佛成了大家的英雄,这似乎也成了他可以引以为傲的事。孔乙己曾为自己报仇成功而大笑,他的笑是不是在为班级对他的针对而“报仇”呢?我不知道。说到这,我发现我好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我至少都是一个冷漠的看客。
原来我认为他能把自己的情绪表达出来是件回归生命本真的好事。但转头一想,我们的温文尔雅就在于将自己过分的情感隐藏起来。若是人人都像他那样,那我们的状态与野蛮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对的事就是不对的事,野蛮就是野蛮。可总有人冲在众人的前面,当他们的“先锋”。全村的人一起把西瓜抢走是不对的,可怎么会有人打着法不责众的幌子在光天化日之下把西瓜“捡”走?我为之前对别人施加过的暴力而感到长久的忏悔,我现在找不到那个人了,也就无法弥补我的过错。而今天,我同样为我的旁观无援而感到痛苦。
先前听到过一个故事,当有学生跳楼自杀时,同学笑着讨论:“猜猜这次能放几天?”也许,不,就是,毫无掩饰的暴力才是更值得憎恨的。
趁我现在还能为这个故事感到痛心,自己的人性还会麻木,写下补充的这几段。